光一本能地躲过第一拳,谁知这竟是对方的虚晃一招——女人另一只夹着烟的巴掌随即成功扇在他右脸上。
被攻击后有传统的慢动作、消音和受害者瞪大的瞳孔。一瞬即逝的火点映在他玻璃的眼里,像什么用于愿望实现的彗星终于降落。
堂本光一笑了。
觉得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对方同时拍死了一只困扰自己多时的蚊子的关系。
长久以来,堂本光一期待一些坚硬的规训,这令他充分体会到生命的安全。与之相反的是,他畏惧女人的眼泪。眼泪于他是别有用心的邀请。拒绝与接受本质上并无区别,因为结果,无一例外的,都只会令人遗憾而已。
三条小姐看这家伙悻悻,并不打算讲话的样子。怜悯心发作,她于是扔掉烟头。用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口吻说,“主持正义也不过如此嘛。”
光一自然地附和,点烟。
女人又斜眼向他。
“堂本君果真十分无趣,就连教训你也并不痛快!”
“果咩。”
“道歉有用的话——”
“没用吧。”
截断对方的话,光一叼着不稳的烟。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单薄的女人。
“是没用,道歉是最廉价的敷衍。”
三条小姐语气弱下来。她有种少见的不符合年龄的迟钝。北方的夜晚充满了无法抗拒的寒冷,她披上对方的外套。所以说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每多一秒的沉默都加剧危险——两人之间竟然变成了某种古怪却暧昧的气氛,这令她的立场丧失部分的客观性。
可恶。她本无意和这个男人调情。
紧急掐灭他的烟。
“虽然很想只是简单地警告堂本君不要嚣张,但是却不认为堂本君是嚣张的人。反过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沉着的人。”
三条的表情找回坚定与严肃。
“为什么会闹出那样的丑闻我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一时的得意,或许堂本君本性如此也说不定。
“呐——
“如果真的讨厌女人,大胆承认也无妨。”
三条逼近男人的脸。
“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
*****
“还以为上次的事让前辈讨厌我了!”
与其说“搂”不如说用“勒”来的更加准确,堂本剛被年轻的少年牵制着——某种意义上的“致命”重逢。
他头痛、比宿醉的那种却要酸一些。
很无奈地被前后摇晃,剛想推开这个家伙,嘴里说“我并没有讨厌你呀。”
“说、谎、”
“真的。”
剛眨眼。
“我上次的表现不够让前辈满意吗。”
这孩子低下脸,自作多情地进行简单过了头的检讨。年长一点的卷发男人失笑。
他才该是不敢相信的那一方吧,伸手去揉小孩的头发。软得像不属于眼前季节的青草。
明明只是睡过一次的关系,远不值得被记挂在心上不是吗——自己这样的人,开什么玩笑。
比起被轻浮对待,堂本剛更怕遇见涉世未深的一根筋。因为世间的恋情无非辜负与被辜负,而此类小鬼显然缺少被辜负的觉悟。
剛颦起眉毛,于心不忍的样子。他侧头,让视线越过小孩的肩膀。
“什么呀,你在这里打工?”
指的是小孩刚才走出来的地方。
身穿黑白侍者服装的少年于是冲他点头。
时髦的花式法文的店名,以及木材考究的大门,剛从美食杂志上了解到,最近评上了米其林三颗星——是之前为了与小孩见面而翘掉的人气餐厅。
真是不怀好意的命运。
和虚无的意义。
刚顿时觉得生活只是一个香口胶吹起来的肉色器皿,甜得干燥、腻人、窒息。他被关在里面,徒然挣扎,被人耻笑。
“喂,你是喜欢我吗?”
年长的人突然捏住少年的下巴,问到。
“…是……是!”
“八嘎。”
放开热情的小孩,剛眼睛冷下来。
接着,他却说。
“那不妨试试让我喜欢你上吧,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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