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完美躲过生活的恶意——堂本剛也不例外。
临近年末,他不幸染上风寒。
月曜日勉强出了勤,午后开始脑袋便加重昏沉。别无他法,剛提前结束了工作。下到黄昏忙碌的街边时,喧闹的气氛显得他身形突然萧索许多。
不想多呆一刻,剛伸手拦了辆的士。
抵达附近的诊所,他依旧处在低气压的中心。不仅头晕鼻塞喉咙痛——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剛眼皮萎靡,年轻时膝盖落下的毛病也趁机前来探望自己。这狡猾的恶意如同早年埋伏在肩上的积雪,如今像是终于到了融化的时机。
“咳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医生一边询问,一边把用过的压舌板扔进垃圾桶。
“嘛,”剛眼睛看向天花,有尚未摘下的铃铛装饰。“上周……吧。”
“圣诞?”
“平安夜。”
之所以被如此确认,多半是因为那晚全城大降温的关系。话说本来就够冷了吧,再降能降到哪里去。那天早上剛在挑选衣服的时候默默吐槽。节日无非是情人们彼此为难的借口,不如说更像是一类考核。剛的愉悦多过紧张,他本来给自己安排了最拿手的科目。
结果……什么鬼,当日夜晚的八点堂本剛停在人潮拥挤的路口。电话对面的约会对象因为家族聚餐被绊住了脚步。“看来今晚是没戏了——”
这算什么?
剛觉得自己像是梵蒂冈什么广场上僵硬的雕塑,任由野蛮的鸽子在头顶排泄。
他在对方试图道歉之前挂掉了通话。
之后——之后是一场报复性质的全面放纵。
一连喝了三家酒吧,剛最后被一个不知道是摇滚乐手还是疯狂科学家的年轻男孩带去了陌生的俱乐部。那里面的灯光效果简直像是什么荷电粒子加速器,剛进去十分钟后就与原先的同伴走散了。并不在意,他想尽量做到享受音乐,不知不觉被挤到DJ的面前。DJ很酷,谁也不理,剛尝试直视对方的眼睛,一个男大姐打扮的家伙却把冒着碳酸的酒精泼在他脸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发酵了,在这个零度之下的庞大城市里。
如同所有贪婪日晒的葡萄,在尚未厌倦变甜之前,便被过早地扔进恒温的酒窖。
圣诞日的清晨,剛拖着酸掉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至少他是这么以为。他太醉了,风又太大。因此没多久便索性放弃般地坐在了街边的路沿。
远处的朝阳未升起。
周围是昨夜狂欢残留的垃圾山。
剛疲惫又无聊。在身侧的烟头、落叶,和兴许是做过哪个流浪汉床铺的报纸下发现一块硬冷的芝士派。他低头观察它,同时在想到底是什么程度的饥饿会迫使自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喂!”
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思考。
“、咳、咳咳!”
因冷风呛到,剛转过头。
侍者打扮的年轻男孩,手里拎满了大包黑色垃圾袋,正诧异地望着自己。
牙白、看来是被认出来了,颠倒的酒鬼靠在垃圾站——是那个说过什么奈良米奈良水的大学院前辈吧。
堂本刚从不低估生活的恶意,更多的时候,他欣赏它。
(tbc)